台灣的醫療本身已經夠廉價了
足以支撐著所有醫療人員繼續下去的
只剩下心底對自己的承諾
和一絲絲對人性的期待
但似乎
人們的醜惡終究還是令我們失望
我很討厭事後諸葛
一路臨床下來
我最討厭這種人
我最討厭事後有人問我
「你為什麼這樣做，這不是SOP吧？」
「你最後一次去看病人是什麼時候？那時候他狀態怎樣？」
「當下情形是怎樣，為什麼你說的跟別人說的好像不太一樣？」
這種人會把一切都輕描淡寫
講得好像那些緊急的事情都跟劇本寫好的一樣
講得好像那些突如其來發生的悲劇都可以預知
可醫院不只是醫院
醫院是一個偽裝和平的戰場
是一個你永遠不知道炸彈什麼時候會爆炸的地方
是一個你就算每次演練都一百分但當事情發生還是只得五十分的地方
我曾經徒手壓住病人突然噴血的腫瘤
曾經沒戴手套幫病人擦掉突然噴出來的痰液
曾經沒戴口罩衝進病房替突然死掉的病人急救
這些都不是正確的SOP
但在人命之前
SOP是什麼
SOP是狗屎
因為如果我還花時間去找口罩手套防護裝備
病人已經在躺在床上(或地上)等我請往生室的人來推
那些時候
我沒有按照SOP
因為當時的我認為救人比SOP更重要
當你不是執行的人
你沒有資格談SOP
因為暴露在風險中的人不是你
永遠都會有事情挑戰SOP
就像Covid19挑戰這個世界一樣
一如每次都很喜歡檢討我們急救過程哪裡有問題的主管
我很想知道
如果一群主管下海去面臨一場急救
那場面會是多麼可笑又難堪
紙上談兵很簡單
因為紙上沒有炸彈
2020年對醫療人員來說壓力已經夠大了
我們沒有一定要人們的感謝
因為這是我們選擇的路
但是不懂卻裝懂的罵名
我們為什麼還要承受
在這場疫情之中
你付出了多少
如果你只付出了戴口罩勤洗手(甚至有些人還不戴)這些事
那麼你擁有的資格只有閉上嘴然後繼續配合防疫措施
你如今的一切安穩
都是前線的人在替你守著
你是被守護的人
你還有什麼怨言好說
該開除了不是做事的人
是只會說廢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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